名家散文精選在線 遇(2)

不是。
“菲律賓人?”
“不是。”
不是。
愈猜不到,他們孩子式的臉就愈得意。離飛機起飛時間已經不多,我不明白自己怎么會站在那里傻傻的跟他們玩猜謎游戲。
“你怎么老猜不到,”他們也被我一陣亂猜弄急了,忍不住大聲提醒我,“我們是你們最好最好的朋友啊!”
“韓國人!”我跟丈夫同時叫了起來。
“對啦!對啦!”他們三個也同時叫了起來。
時間真的不多了,可是,為什么,我們仍站在那里,彼此用破碎的英文續(xù)繼說著……
“你們入了美國籍嗎?你們要在這里住下去嗎?”
“不要,不要。”我們說。
“觀光?”
“不觀光,我們要去維吉尼亞上電視,告訴他們中國是個好地方,我們要讓他們知道中國人是值得尊敬的。”
“有一天,我們也要去看看。”
“你們叫什么名字?”
他們把歪歪倒倒的中文名字寫在裝蘋果的紙袋上,三個人里面有兩個是兄弟,大家都姓李。我也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們。播音器一陣催促,我們握了手沒命的往出口奔去。
那么陌生,那么行色匆匆,那么辭不達意,卻又能那么掏心扒肺,剖肝瀝膽。
不是一對中國夫婦在和三個韓國男孩說話,而是萬千東方苦難的靈魂與靈魂相遇。使我們相通相接的不是我們說出來的那一番話,而是我們沒有說出來的那一番話,是民族史上長期受外敵欺凌血枯淚盡說不完的委屈——所有的受苦民族是血脈相連的兄弟,因為他們曾同哺于咸苦酸痛的祖國乳汁。
我已經忘了他們的名字,想必他們也忘了我們的,但我會一直記得那高大空曠的夜間機場里,那一小堆東方人在一個小角落上不期然的相遇。
⒊
菲律賓機場意外的熱,雖然,據(jù)說七月并不是他們最熱的月份。房頂又低得像要壓到人的頭上來,海關的手續(xù)毫無頭緒,已經一個鐘頭過去了。
小女兒吵著要喝水,我心里焦煩得要命,明明沒幾個旅客,怎么就是搞不完,我牽著她四處走動,走到一個關卡,我不知道能不能貿然過去,只呆呆的站著。
忽然,有一個皮膚黝黑,身穿鏤花白襯衫的男人,提著個007的皮包穿過關卡,頸上一串茉莉花環(huán)?此麡幼硬幌袷侵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