變味的餃子

　　又到了該放寒假的時候。妻子給兒子打電話說：“兒子，告訴媽，回來想吃啥，媽給你做!”

　　兒子在電話里說：“媽，隨便吧，你做啥，我吃啥。”

　　“哪能隨便，兒子都一個假期沒吃到媽做的飯了。”妻子兀自嘟囔著。

　　兒子在那邊有些不耐煩，妻子只好戀戀不舍把電話掛了。

　　妻轉(zhuǎn)身問我：“兒子今天回來，你說，咱該給他做些什么好呢?”

　　我反問妻：“兒子不是最喜歡吃你包的餃子嗎?”

　　自從兒女們相繼外出求學后，妻子在做飯上能簡則簡，廚藝也大不如從前。我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吃到妻子包的餃子了。

　　妻子聽了，一副如獲至寶的樣子，很高興地說：“想吃餃子，那還不容易!”于是，立刻到市場買來了肉和鮮嫩的韭菜。我們倆分工協(xié)作，她負責剁肉、和面，我負責擇韭菜。

　　兒子坐的是三點多的火車，正點到徐州，大概是晚上的十點多。我和妻子從下午的兩點就開始忙活開了。我一邊捋著韭菜，一邊信口開河地吟詠道：“我用心擇取每一根韭菜，每一根細嫩的韭菜里，都飽含對兒子無限的愛。”

　　妻子見我慢慢騰騰的樣子，連忙催促：“你在給韭菜把脈呢，你就不能快點，別耽誤了兒子吃餃子!”

　　餃子包好了，原想著可以一飽口福，沒想到妻子卻說：“鍋里不是還有剩菜、剩飯嗎?我們隨便吃點，等兒子來了，再下餃子!”

　　晚上九點還不到，妻子就催促著我給兒子打電話，看他到哪兒了。先是電話沒人接聽，妻子愈加不放心起來，說：“繼續(xù)打，直到打通為止!”

　　在妻子鍥而不舍的命令之下，兒子終于接了電話，嘈雜的聲音里，只說了一句：“火車晚點。”

　　到了晚上十點鐘的時候，我窩在沙發(fā)里，已經(jīng)有些昏昏欲睡。妻子再次命令我：“給兒子掛個電話，問他幾點能到徐州。”

　　兒子說：“大概要到十一、二點鐘呢，你們就不要等我了。”

　　我看看妻：“咱們，還等兒子嗎?”

　　“這還用問!”妻子目不轉(zhuǎn)睛繼續(xù)守在電視機前，不停地按動遙控器的按鍵。

　　在以往，一部電視連續(xù)劇，就可以讓妻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。但此刻，妻子一點都不在狀態(tài)，心猿意馬地胡亂看著，許多精彩的連續(xù)劇，在她的手中走馬燈式輪番上演，最多停留不超過5分鐘。

　　子夜時分，終于等來了姍姍來遲的兒子。妻子馬上端上剛出鍋的餃子。兒子打著哈欠說：“媽，明天再吃吧，我一點都不餓，只想趕快睡個好覺。”

　　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，在妻子的千呼萬喚下，兒子終于從睡夢中醒來。穿衣、洗臉、刷牙。妻子則麻利地下著餃子。

　　熱騰騰的餃子散發(fā)著撲鼻的香氣，兒子心安理得地坐到了餐桌上。一旁的妻，仿佛一個被檢查作業(yè)的小學生，怯怯地問：“兒子，餃子好吃嗎?”

　　兒子吃了幾口，就索然寡味放下了筷子，兀自打起了手機。然后對我們說：“爸、媽，我和同學約好了，要到外面去吃。”

　　妻子疑惑地看著兒子：“莫非媽做的，真的不好吃?”

　　“我們學校門口就是一個餃子店，我吃餃子都有些膩味了。”兒子不置可否地回答。

　　妻子疲憊的臉上已有些黯然失色。她茫然而無助地看了看兒子，又看了看冷眼旁觀的我。

　　我不動聲色拿起筷子，悠然把余溫裊裊的餃子放入口中。妻子見我吃得津津有味，就又不甘心地祈求起兒子來：“兒子，你再嘗幾個，若不好吃，媽再給你另做!”

　　“不是餃子不好吃，恐怕是咱那寶貝兒子的口味，與往日不同了吧。”我不無責備地瞪了兒子一眼，然后示意兒子坐下。兒子再次拿起筷子。

　　“媽包的餃子，的確好吃的很，剛才怎么就沒品嘗出來呢。”兒子歉意地看了一眼誠惶誠恐的自己的母親，然后用雙臂抱了抱她。

　　妻子受寵若驚，眼里噙著淚花，欣然而滿足地笑了。